【待到重逢时】【Korn/Intouch】谎言

分级:Teen and Up Audience(辅助级)

配对:Korn/Intouch,Dean/Pharm 

人物:Korn,Intouch,Dean,Pharm

标签:黑帮AU,暗黑向,重度致郁向,黑化崩坏,虐向,双视角,开放结局

警告:次要角色死亡,角色崩坏,OOC,暗黑且丧,谨慎食用

章节:一章完结

嗷3用户名:SueandRabbit(或可搜文名)

字数:10958



概述:

你曾是我生命的全部,但我的生命里从未有过这般美好公正。

我为你的谎言赴汤蹈火,而你从未站在我身边。

将我一再愚弄的你,究竟是死亡,或是天堂?

——《无暇赴死》

 

文前记:

灵感来源洞洞拐新片主题曲Billie Eilish - No Time to Die

一次将洞洞拐颓丧致郁风与泰式小清新cp杂烩混合的疯狂尝试【同时暗戳戳卖安利。故事有关无意义的复仇和言不由衷的谎言。大概算是有一辆隐形破车,可能没有糖。请务必仔细阅读文前警告及标签。

角色都属于他们彼此和原作者,OOC都属于我。

 

 

——————

 

*

浓烈妖冶的美丽在血渍与酒污中令人目眩地绽放,将所有生命力于眨眼间骤然焚烧殆尽。在一场奢靡风光之后,在人们不屑于注目的角落里,那美丽轰轰烈烈又寂然无声地断了气。

 

1.

Korn冲进那户院落时,只见着那名年轻人站在花坛前,手里是园艺剪和一小束刚摘下的玫瑰,花刺还突兀地伸长着。

即使到了夜间,热带的空气依然散发着不饶人的窒息感,如滚烫黏湿的毛巾,紧紧捂住这个城市的每个角落。Korn已经跑了许久,身上是汗液与血渍,烟尘与灰土;汩汩血流在肩膀结了痂,又被汗水冲散。他垂下的右手还攥着那把没了子弹的枪,枪柄已经被汗水与由肩膀流下的血液沾湿到滑腻。

“帮帮我。”狼狈着的陌生人对着更为陌路的青年轻声道,语气却如过路人问路一般平和镇定。

花坛边的年轻人身着清爽的白衬衫,挽起的袖子下露出的是白皙的手臂。他修剪花枝的手停下来,眼中的惊惶只是一闪而过。与Korn对视不过几秒,青年似乎已调整了呼吸,将手里的东西干脆地扔在一边。

“上楼,右转第二个房间。”

Korn觉得自己有必要诧异于这个年轻人的反应,却无暇过多惊叹。他的处境就如被围捕的猎物,而包裹他的网就追在他身后,马上就会锁紧,令他毙命于此。

匆匆上楼,来到的地方是一间杂物室。Korn闪身进入室内,耳畔只有静得悚然的暗夜,心跳声都成了令他耳鸣的巨响。

帮派混战从Korn父亲的时代开始便是这个地区不变的主题,他能做到的也只是以自身家族的庞大来压制小帮派想趁乱捞取利益的势头。这个地区能做到这点的,除了他自己所在且掌管的Ariyasakul家族,就是Triwinij家族,另一个不容小觑的派系。两个家族自父辈以上时期就彼此关系紧张,但主要领导层来往甚密,像是在践行知己知彼的策略。Korn并未与Triwinij家族的新任头目建立往来关系,这源于上个月突遭暗杀身亡的父亲。被迫在匆忙间“子承父业”的Korn,还来不及了解同遭此祸的Triwinij家族的情况,就被早已蠢蠢欲动的小帮派堵截至现在的死局之中。

躲在杂物室内的Korn借由这一丝喘息余地,忆起楼下青年的模样。有什么东西在他脑海里打着火花,却稍纵即逝。那青年给他莫名的熟悉感,甚至让Korn愿意盲目信任他。

带着血腥气的人们很快就带着纷乱的脚步声上楼来。灯光亮起的一瞬间,Korn将自己蜷缩得更紧。手中的火器虽然已经没了大用处,但仍可以被用作攻击锐器。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

下一秒他就见到捏着带刺玫瑰花的青年,惊惶大概早已被驱赶到平静无波的双眸之后。Korn不确定他是否知道自己的藏身地,却和他同步发现了几乎致命的纰漏。

地板上的血迹。

咒骂着的人群很快就会找到他们想要的,而Korn已经悄声拆了枪,将金属的锋芒放在待命位置。

那位青年则在一屋鸡飞狗跳中不露声色走动过来,混乱之中竟也不会引人注意。他背对着Korn的藏身地,一只手已经伸到背后,下一秒花刺以近乎狠决的力道扎入了青年白皙的小臂。青年就势拉扯,一道可怖伤口涌出的鲜血在瞬间无声地覆盖了地上露出的蛛丝马迹。

半晌,带着杀意的人群因毫无所获而如鸟兽散去,决定去探嗅其他可疑的角落。Korn从几叠厚地毯和沉重的硬木大衣柜的缝隙之间挤了出来,见到脚边那一小滩血污。

青年还捂着淋漓渗血的胳膊,喘息甫定。想来是高度紧张后终于放松下来的正常反应。Korn这么想着,先前鸣响的脑袋现在愈发沉重。他朝前踏出一步,一句道谢的话来不及说出口,意识就坠向黑暗。

Korn无知觉地在虚空里坠落,或是漂浮许久。这片黑暗带给他前所未有的安逸与舒适,宛如甜蜜却危险的网,勾着他一步步坠入,沦陷,甚至在网中死亡。

那舒适感被麻木的钝痛驱散了。Korn睁开眼睛的时候见到一室柔光,窗帘过滤着室外狠辣的光线,只放了些温度进来。

目光所及是简单的室内陈设,桌椅床柜,书架上是摆得整齐的医学书籍。Korn注意到自己躺在地上,身下垫着薄毯,柔软的枕边是搭了米色毛巾的水盆,那毛巾渗出点点红色。Korn试着动了动手指,发现身上的衣物已经被缠绕胸口的绷带和一条不合身的裤子取代。他细细看着那绷带,像是出自医生或能够娴熟处理肩部枪伤的人之手。

下一阵疼痛袭来时,刚好赶上青年端着托盘推门而入。Korn疼得不禁嘶声,下意识抬了没受伤的胳膊去捂伤口,也顾不上去细看那人端进来的是什么。

青年放下手中的东西便跪坐到Korn身边,一双微凉的手准确有力地抓住他按住伤口的手。

“别乱动,伤口会裂开。”令人意外的柔和嗓音。

青年甚至长着一张略显少年感的脸庞,那眼神却令人质疑他年龄。Korn无法猜透那是什么样的神色,却只乖乖地听话照办。

“慢慢起来,靠在床边。”青年说着扶起Korn的肩膀,冰凉的触感到了赤裸的肩头。Korn一边回过头看着那人,一边缓慢地变换着姿势。

年轻人给他收拾停当,转过身去端了托盘过来。Korn现在看到那上面的东西,一碗白粥,一杯水,还有放在小碟里的胶囊,看数量就知道是不同种类的药物。

青年并没有帮他帮到底的意思,只把托盘塞进Korn怀里,然后转身开始收拾地上的毯子和水盆。

Korn一边看着那人忙活,一边用左手笨拙地握住瓷白的勺子舀了粥来喝。三两口之后白粥已经减半,Korn想起一件事。

“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正用脏衣篮收着他刚叠好的毛毯,听到问题也没有停下动作。

“何必问。”

“我并不认识你,总该问问名字好安心。”

“怕我下毒害你吗?”年轻人朝Korn投来一瞥。“现在才意识到晚了些。”他用眼神示意着Korn手下快见底的粥碗。

Korn一挑眉毛。“怎么会,难道我不该问问救命恩人的姓名?”

“喝完粥就把药吃掉。”年轻人并不回答他的问题,抱着装得满满当当的脏衣篮就要出门。

“我叫Korn.”

打开了门的人停顿一下,“In,”年轻人迟疑后简单答道,“药是消炎药,还有给你退烧的。”然后就关了门离开。

 

 

2.

Korn在名为In的年轻人家中已经休养数日。虽是肩膀挨了一枪,但万幸那子弹未伤到要害,又穿透了出去。Korn身前背后两个伤口被处理得干净利落,已经开始结出厚厚的血痂。In每天给他换药来的勤奋,但话却不多。

年轻人是医生,在附近一家私人诊所工作,这也就解释了那些医书和治疗用的绷带与大量药物。那人看似瘦弱的身躯里隐藏着Korn根本无法看透的东西,似乎是某种未知的力量。这股力量时隐时现,被巧妙地隐藏,Korn每每怀疑自己是否产生了错觉。

几日的相处,Korn心中的熟悉感愈发强烈。年轻人的名字像是一根沉重的锚,重重击打在Korn的记忆里,却令他烦躁地无法定位到任何信息。In的举止,声音,甚至眉眼都像一根根细小的树枝,除了胸口正在愈合而发痒的伤口,这些小树枝也在轻轻搔着Korn,只叫他心里发痒,却因不能带给他任何印象让他陷入无尽的沮丧和怀疑。

In手臂的伤口痊愈得极快。Korn为之前的事谢过了他,尽管他并不赞成In用花刺划伤自己的做法。

“你是个医生呢,植物上有什么奇怪可怕的病菌你该是最清楚不过。”Korn表达对他人的担心似乎有些言不由衷。

“我觉得你该对给你处理了伤口的人有些信心和信任。”In只撂下这一句话。

Korn无法信任,尤其在他心中莫名的熟悉感与眼前这个人表露出的陌生感严重违和时。

销声匿迹几日的Korn需要给家族的下属暗中传递消息,最终这个任务无可奈何地落在In身上。而那个人却像到街角的便利店购买晚餐食材一样,不多过问任何事就干脆地答应下来。那人异乎寻常的冷静与镇定让Korn心中的熟悉感和怀疑情绪开始打架。

Korn无法捉摸In的心思,这点是他唯一绝对肯定的。

一场台风给持续闷热的天气带来一点清凉畅快,即使只是自海上擦过陆地,依然带来了狂风暴雨。

In在这样的夜晚给Korn换着药。约摸是风力过猛,或是雷电太近,In所在的街区连片停了电。黑暗下的房屋,室内面积像是奇怪地扩大了几倍,带来一种不可预知的莫名危险感。In翻了蜡烛出来,一灯如豆,他清凉的手快速熟练地为Korn拆解着绷带。

伤口愈合得很好,缠绕腋下的绷带已经换成了仅覆盖伤口的纱布棉片。In给Korn递过来已经减量的消炎药,看着他吃下去,随后突然长久地凝视着他的眼睛。

“即使你不派我去传话,我也知道你的身份。”年轻人突然就这么说道。

Korn也静静看着他,屋内是某种程度的沉寂,只回荡着室外呼号的狂风与失控的大雨。半晌Korn才回了一句。

“那你为什么不怕?” 

In只清浅一笑倾过身,烛光下,年轻人的眉眼间奇妙地变得有几分勾魂夺魄似的妖冶,那双可夺人心的眼睛盯着Korn,似是要一直盯到他心里去。

“我不怕。”看来并不打算做出任何解释。

下一秒是出乎Korn意料的柔软触感。In的嘴唇像在挑逗他,吮着他的下唇,又轻轻一扯。待到Korn要回应时,那人已经撤回了身,开始收拾手下的绷带药物。屋外的狂风在那一瞬间似乎就刮进Korn的心里去,要把他内心无论熟悉、信任抑或怀疑的情绪都连根拔起,吹到永远看不见的地方去。

年轻人也在那晚第一次问Korn,又像是请求。

“带我走。”

却在下一秒不等回应地转身离开,只留在原地思忖的Korn,不知如何应答。

年轻人第二次的请求是在Korn离开时,室外是如他到来那天一样寂静的黑夜。前几日擦过的台风让空气不再那样炙热黏腻,甚至有几丝冷风灌入了他的袖管。

年轻人堵在了Korn的必经之路上,眼中又是Korn无法猜透的神情,却更有几分难掩的迫切和惶然。

“带我走。”In的语气比前一次更坚定,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我在这里不会安全,我怕。”

Korn只揉了揉那人的额发,看着他的眼睛,仿佛能看到那里柔和的情绪。“我身边才是最危险。”一个吻落下,Korn得到了意料之外的迫切回应,迫切到让他不得不推开了这个莫名变得过于热情的青年。

“无论如何,谢谢你。”Korn说完这一句便跨出了门。

上车离开之前,Korn的余光还能看到站在门口固执的身影,他知道那人投来的是怎样的目光。汽车驶离,Korn没有回头。

 

 

3.

等接到下属的调查情报时,已经是近两周以后。Korn特意回了一趟老宅,从已经锈蚀霉变到不成样子的柜箱里翻出了那些年代久远的东西。他的高中时代,现在看来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一样。

泛黄的照片有些模糊不清,这都源于保存者之前对待这些东西如对待丢弃物一般的态度。Korn拂去那张照片上的灰尘,灿烂笑着的少年的面容已经被热带的湿气侵蚀了多年,轻轻一碰竟就褪下一层纸屑。

记忆如同从深黑的湖底缓缓上浮一样。那一年刺目的阳光,令人力竭的气温,少年迟疑但勇敢的目光,轻轻伸出的手,和匆忙塞过来的毕业纪念册。

Korn记不清那个少年的名字,只记得那人有他年少时期愿意长久凝视的笑容。放佛一束暖阳,一抹悦动的色彩。即使他们之间从未搭话,Korn也在有意无意中肆意享受着那份活泼为他带来的片刻安宁。

他不知道那名少年的心意为何,但从那本内容有所深意的纪念册来看,年少的他们抱着同样的愿望,却也一样地小心翼翼。

Korn发现纪念册内藏着的小纸条时,是父亲去世后他收拾家宅的时候,成堆的书海里偏就掉出了这张薄纸。

“我在未来等学长,如果学长考虑好了,请来找我。”

有些洇湿的字迹已经褪色,表露着少年当时含蓄却坚定的心意。

Korn很难描述看到字条时自己的心情,但他明白有些事情如果错过,那就是永远的无可挽回。这件事便是其中之一。算起来时间也过去了十七年,足够令懵懂稚子成长为如当时的他们一般不谙世事的模样。他更不必去找一个模样与名字都被时光模糊的人,只为了当初那一瞬稚嫩青涩的心动。

Korn坐在老宅蒙了厚厚灰尘的地板上,身边散落着十七年前的记忆,手上拿着的是下属几小时前递给他的调查结果。新的情报里夹着青年的照片,清秀俊俏的少年安静地看着书,又是将长袖白衬衫的袖子挽起,露出藕白的胳膊。那胳膊上还未有被花刺划过的伤痕。

Korn心中的锚找准了地方,再次定位,三十来岁青年的照片与十七年前的陈旧记忆交织起来。一地的纸张跨越了这十七年的时间鸿沟,以一种可谓奇特的样子连接,呈现在Korn的面前。

原来他心中一直感受到的怀疑与熟悉是在这里开始相互矛盾的。

原来In是Intouch Chatpokin,他一直就在Korn的记忆里,仿佛蛰伏了许久,放佛等待了许久。

重新收拾好一切的Korn步伐略显沉重地走下老宅吱呀作响的木质楼梯,还没走到院子里,他的下属就已经步履匆匆地迎到了门口。

“先生,Chatpokin先生那边出事了。”

 

 

4.

尽管Korn并没有答应在离开那天带Intouch一起走,但并不代表他不重视Intouch的安全。他尤其在意那人在自己临走时语气中的迫切甚至是哀求。Korn派了几个人守在Intouch家附近,为了防止青年当初的话一语成谶。

坐在疾驰汽车中的Korn看着窗外快速退后的街景,终于下定了他那天迟疑的决心。

那片街区依然如之前一样宁静。Intouch家门口只站了两三个人,是Korn之前派去的。他们恭敬地站在院子里,等着迎接Korn进去。

院子里的玫瑰花已经不见了,园艺剪还放在小花坛边。围绕着花坛的几盆花草东倒西歪,碎裂的花盆泼洒了一地深色的土。Korn瞥了一眼,仿佛已经看到了这里经历了怎样的侵入。

等踏入屋内,Korn才闻到浓烈的血腥气。循着脚下滴落的血迹,Korn一路找到那间陈设简单的卧室,也是他在这里第一次醒来时的房间。

裹着血污的尸体已经被移走了,只留下大片刺激人视觉的血泊。墙上甚至有喷溅的痕迹,仿佛在表明着这里曾经有多激烈的反抗和挣扎。

牵动着Korn的心的青年坐在角落里,一件白色的家居T恤已经被血浸透了。他赤着脚,那脚上也是干涸的血痕。白皙胳膊上的淤青抓痕尤为突出,那伤痕似乎在朝着Korn尖声吼叫。

为什么不带他走。

屋内是令人几乎窒息的寂静,青年蜷缩在角落里安静地歇斯底里。

Korn只几步跨过去,动作轻缓地半跪在Intouch身边,一只手落在那人的胳膊上。青年在轻轻发抖,却对这样的触碰并没有任何过激的反应。

Korn揽住那人的肩膀,然后慢慢把他抱起来。Intouch仿佛失掉了全身力气,头就这样沉重地歪倒在Korn的肩膀上。那里在几周前还是血肉模糊的弹孔,现在已经痊愈到让Korn可以发力抱起这个曾经为他治疗的年轻人。

Korn的脸颊贴着Intouch的头顶,仿佛想借这个动作让他安心。目光随意扫过,Korn看到Intouch身上的衣物有被撕裂的痕迹。他没多说什么,只是抱紧了那人,大步离开那间逼仄压迫的屋子。

两人回到Korn的居所时,Intouch似乎对外界的响动终于有了反应。虽然Intouch自己下了车,但Korn还是将他抱进了屋。

“借用一下浴室。”坐在沙发上的Intouch半晌才沙哑着嗓音出声。

Korn点着头抬手示意了一下,在瘦弱青年经过他身边时轻轻拦住他。

“不要锁门,有任何需要就叫我。”

Korn看着青年走进浴室的背影,不确定他是否听到了自己说的话。

下属就在此时走进屋里。

“先生,Triwinij家族派了人过来,说有事与您商谈。”

“是谁?”Korn边问边朝门外走,却又想起了什么骤然停住脚步。

“Dean Ratthanon Wongnate,似乎是家族新主的副手。”

Korn转过头看了看年轻人刚刚离开的方向,然后又转过来。

“走吧。”

与这位副手的会面是意外的顺利。名叫Dean的青年穿着灰蓝色的休闲西装外套,笑容得体地与Korn互相回应着合手礼。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气质与模样极为出众,也看不出丝毫局促。喝着茶的动作让人判断不出他是否有半分的紧张,更看不透他心里在盘算些什么。

而会面的内容不过是讨论关于两个家族共治地区的问题。这位信使传达着Triwinij家族新任主人的意图,是与Korn的家族合作。只有这样才能平息这个地区小帮派间的混乱争斗,带给两个家族安宁。

Korn虽表面不置可否,心中却在默默肯定着这个决定。对方十分善解人意地为他留下了考虑时间,待他想好再行联络。

起身告辞时,名为Dean年轻人又补充了一句。

“Ariyasakul先生,请您明白一点,Triwinij家族新任家主无意与贵方起任何冲突,更不会无端主动挑起纷争。希望您慎重考虑我们的提议。”

Korn沉默不语,只看着那名年轻人离开的背影。

再次回到居所时,天色已经变暗。Korn推门进屋,四处寻找Intouch,却不见那人的踪影。


(此处请戳嗷3)

自始至终未发一言的Intouch就蜷在Korn的怀里。Korn也只轻轻抱着他。

一夜无话。

 

 

5.

(此处请戳嗷3)

而从Triwinij家族传来的消息更是对他的这份情绪没有任何帮助。

Triwinij家族家主的副手Dean Ratthanon Wongnate遭暗杀身亡,似乎是来自不知名小帮派的杀手所为。又有情报称原本目标是家主Pharm Triwinij,副手似乎是因为想要保护家主而死。

两个家族同时展开了调查,而最终矛头却指向了Ariyasakul家族的领导层。

“暗杀行动很可能是由家族内部人员授意,这点对方也查到了。”

Korn听着下属的汇报,心中的警戒在逐步升级。

“另外我们的人在调查时发现,与这个帮派有过接触的不止这个地区的人,还有这个人。”下属抽出一张照片放在Korn的面前,仿佛落下雷霆万钧。“目前我们还没查出这个人与这些帮派或是Triwinij家族有什么联系,但先生您必须注意自己的安全。”

照片上的青年穿着格子衬衫,凌乱着头发,眼神是Korn从未见过的阴沉。

Korn将照片收了起来,打发下属离开。他不知道是否要质问,或是当作一切并未发生。他过于沉溺在过去的记忆带给他的错觉中,甚至宁愿怀抱这样的虚假坠入终结,哪怕是焚毁一切的火海,亦或是万物归于虚无的冰冷。他看到Intouch,就不愿相信这一切会走向这样的终点。

Korn在院子里找到Intouch时,满院子正是和煦的阳光。青年依然喜欢侍弄花草,又拿着园艺剪在花坛边修修剪剪。他的注意力都放在勃勃生机的绿植上,并未发现Korn就在他不远处静静望着他。

Korn朝着Intouch走过去时,破空的一声枪响让他瞬间僵直了身体。Intouch手边的一朵玫瑰应声被击打得粉碎。

Korn再回过头去看Intouch时,那人已经朝自己扑过来。温热的鲜血喷溅到Korn的脸上时,他甚至无法思考,大脑无法处理眼前发生的一切所产生的信息。

Korn抱起那人起身,冲向安全的方向。他并没有思考任何事,似乎也只是以本能在指挥肢体行动。

他不在意身后的属下们是否与开枪的人缠斗起来,不在意那些纷乱的噪音。他只听到了Intouch濒死的喘息声,每一次呼吸仿佛都是最后一口气,呛咳间喷溅的血沫洇湿了Korn的衣领。

有股微弱的力量拉扯着他的衣袖,Korn停下来,只听到一句话。

“In爱你啊,P’Korn”

然后一切都陷入死寂。

 

 

6.

Intouch从一开始就明白他要做的事并无回头路可以走。

如果Somkrit还在,一定是那个拉住他让他冷静不要变成疯子的人。只不过那人已经不在了,而他也是一切开始的源头。

Intouch知道这样是在亵渎自己挚友的死亡。选择是自己做的,并不能归罪于让他做出选择的人或事。但倘若他不知道一手导致了Somkrit死亡的人就是当年的那个人,他也许会任由无可抑制的悲伤和无力的愤怒淹没自己,无论最后他能否走出来,他都认命。

他曾在高中时代仰慕过那个人。年少的好感还很难说是怎样的喜欢,或是怎样的爱,或者根本与两者都毫无关系。Intouch将自己的心迹藏在那本纪念册里,静静等待着那张纸条和自己被发现的时候。

而最终并非是Intouch被发现,而是他找到了久等多年的人。

他的计划很简单。肮脏的活计大可交由那些乌七八糟的帮派去处理,他只需要接近两大家族中最核心的人物,只需要熟知两个家族领导层的活动路线,便可以找出最薄弱的环节。而等挑起一切之后,他只需要静坐场外,看着他们彼此张牙舞爪,毁灭对方。

Intouch一步一步计划着一切,他不惜利用和欺骗,不惜用自己做苦肉计。他的计划也磕磕绊绊地进行着。

他计划好了自己在家中被人攻击,却没预料到一切会完全失控。在他听到衣料被撕碎的声音时,他只有抵上命地反抗,最终站在一片血海里发愣。

他预料到了那人会带他一起离开,但没有预料到自己的应激反应。而当他拼命搓洗着自己的双手,觉得那上面似乎有怎么也洗不掉的血迹时,更没有预料到那人会轻轻跪在他身边,温柔地为他舔舐每一根手指。Korn小心翼翼地拥抱他,像是要以这样的温暖告诉Intouch,一切都有他在,不必怕。

有那么几秒,这样的温暖让Intouch几乎忘记了心里策划已久的可怕计划。

Intouch唯独没有列入计划的,是他的情感。他更小看了回忆带着他难以承受的重量。他是否真的恨这个人?他是否真的爱这个人?

最终Intouch还是实施了计划最重要,也是最为致命的一步。令伪装为Ariyasakul家族的人将Triwinij家族家主的详细活动路线透露给了与他们相争多年的地区帮派,只不过结局出乎意料。Intouch等待着这无意中的悲剧带来的风暴,深知从此之后他便绝无退路。他自己选择了一步步走向死局。

所以当他最终推开Korn,胸口接下那一枪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可以就此解脱了。于是那一刻便可以说出他积压多年的那句话,那句他原本在十七年前就该鼓足所有勇气说出来的话。

睁开眼的那一刻Intouch就知道他终究还是逃不掉自己应得的惩罚。

由于肺部受到重创,不得不切除了部分肺叶组织。持续不断的胸痛让陷入昏迷的Intouch睁开眼睛,却在药物的作用下又昏沉沉睡过去,经历连绵不断的噩梦后再次被疼到惊醒。

康复期的床头总有一束玫瑰,总有人每日换新鲜的花束进来。Intouch从未见到过授意拿这些花进来的人。

Intouch等到他终于可以起身走动的那天,终于等到那个人走进来与他面对面。

这是他无以回避的终局。

 

 

7.

窗外的云层聚积着,越发厚重和暗沉,放佛赘着万钧重量,静等着爆发的一瞬间。

屋内是沉默的对峙。眼神交汇,躲闪,又再重复。终于落下一句话。

“你爱他吗?”

被质问的人似是无情地勾勾嘴角。

“我爱他,他是我一生至交。”

“你明白我的意思。”这问话仍是不死心,却有几分乞求。

“你想听到什么?我如恋人那般爱他,与他接吻,与他上床,把一切都给他。你想要我怎样的表达?”青年用最漫不经心的语气说着最残酷的话。

远处有轰然响起的雷声,却像是被厚积的云层闷住,沉沉的响声震得人耳朵生疼。

“我不要你的‘表达’,我只要事实。”Korn依然努力平稳着语气。

“事实就是,他们杀了我的挚友,我只不过让他们和他们所在的帮派都得到应有的下场罢了。”Intouch的话说完,窗外滑过一道明亮的闪电。

“他们……”

“他们现在一个安静地躺在骨灰盒里,一个在池塘里喂鱼。”

雷声终于跟随着闪电到来,犹如破空怒吼,威力撼动着房屋也跟着颤抖。

“是你买通了那些人。”

“是你的组织里有老鼠屎,我在为你清理门户。”

“那为什么要怂恿他们去杀Dean Wongnate,他是局外人。”

窗外风起,几秒之内就骤然成为呼啸的狂风,肆无忌惮地撕扯着草木枝叶。

“因为我知道仇恨与哀恸会使一个人变得多疯狂。”完全暗下来的天空已经无法透出任何一丝阳光,屋内青年的脸几乎淹没在暗沉的光线下。“Pharm Triwinij的组织与你的家族是世仇,却要放下仇恨与你结盟。但再怎么温和的人遇到心爱的人死亡这种事,也不可能再冷静下去。你们争斗起来,才会最终两败俱伤。”这是Intouch所能想出的最为狠毒的谎言。

“你疯了,In,”与他对话的人叹息着摇头,“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知不知道你挑起了什么。”

“我做了我必须做的,我很明白自己要付出什么代价。”

风声呼号,大雨将至。

“所以你对我也是……计划好的吗?”Korn咬紧牙,一字一句问道。

“……当然,”青年只停顿片刻,目光转向窗外黢黑的天际。“你是我……最得意的猎物。”他控制住了一切情绪,却终究没能控制住自己语气中的哽咽。

“我不信。”

如果一切都是假的,那他又怎么可能将他推开,自己挨下那发几乎致命的子弹。Korn已经不在意Intouch的欺骗与谎言,他只求他营造的幻象中有那么一丝一毫的真实。

他大步走过去扯开Intouch的衣领,露出胸口的弹痕和缝合后留下的伤疤。

“我不信。”

“只不过是一点苦肉计。”说这话的人却落下泪。

“我不信。”

Korn的声音依然不起一丝波澜,眼中是汹涌的情感。

风声雷声终于带来了淹没天地的暴雨。

炙热的吻纷乱地落在Intouch的嘴唇上时,他尝到了另一个人落下的泪水。

然后他抬起手,将一支针剂迅速利落地扎进对方的臂膀里。

“只是一点安定剂。”Intouch稳稳扶住身体向下滑落的Korn,将他安顿在床上躺好。

“等你醒来,一切就都可以结束了。”

 

 

8.

Intouch在约定地点见到了Pharm Triwinij本人。那是一位看上去只有二十岁的年轻人,甚至还有几分少年气,然而却有深邃的目光直入人心,让人不敢小觑。

“你知道我的目标是Korn Ariyasakul,我对你没有任何兴趣。”对方的声音是预想的柔和,但语气冰冷得令人敬畏。

“我知道你是想杀掉Korn之后自杀,我知道你不愿独自苟活于世。”见到对方眼中瞬间翻涌起的情绪,Intouch知道他的话戳中了那人的最痛处。“但在那之前,我会将我的故事告诉你,在那之后你再来判断这一切是否该由Korn Ariyasakul这个人来承担。”

Intouch的自白还未说完,对方的枪已经抵上脑门。

“是你杀了他。”语气是最平静,枪口却在他额头轻颤。

“是。”

“你买通了所有人,演了一场戏,只为了让我们自相残杀。”

“是。”

“只为了你的复仇。”

“是。”

僵持许久,对方放下了枪。

“不,你不是。”名为Pharm的年轻人将枪放在桌上,“你是为了保护。”

“一开始是为了保护自己,不复仇你就会被仇恨与难以想象的悲痛淹没。后来是为了保护你的感情,你扑上去为Korn挡了那一枪,你不愿意在那个时候失去他,留你一个人面对无法理清的情感。现在你要保护的,只有Korn,这是你最爱最在乎的人。”

话音刚落,Intouch已经迅速抓起桌上的枪顶住Pharm的胸口,正对准心脏的位置。

“你为什么知道……”

“并不是只有你一直在做调查。”Pharm的目光再次一路看进Intouch的心里去。

“我明白这样的心情。”Pharm锐利的眼神柔和下来,现在只有浓厚得看不清的哀恸。“我也一度被仇恨蒙蔽,贸然下令攻击了Korn,让你丢了半个肺,对不起。”

Intouch依然举着枪,眼中是一闪而过的诧异。

“抢救你的医生是我的老熟人,也是Dean以前的学长。是我引Korn找到他的。”

“为什么救我,明知道是我一手导致了他的死。”

“一码归一码,我只想你活下来。”Pharm再次转过头时,眼中的柔和消失了。“活下来好好看着,你自己亲手毁掉了什么样的东西。”

“我毁掉了你们,我觉得足矣。”

“如果你不是不明白,就是故意装傻了。”Pharm倾过身,完全不在意抵在胸口的那把枪,双眼只盯着Intouch,“使帮派覆灭是与你无关的鸡毛小事,你有选择平静生活的权利和机会,却选择亲手毁掉自己的,并且毁掉其他人的,和你最爱的人的一生。”

过了许久,轻颤的手无力地垂下来。

“今天注定有一个人会用到这把枪,”Pharm走过去将枪拿走,重新放回面前的小桌上。“是谁,由你来选择吧。”

Intouch抬起头看向那人的眼睛,他猜那双眼里现在的神情大概与自己的相同。

寂静的室内回荡一声叹息。

 

 

9.

Korn从令他全身乏力的昏睡中醒来,拖着依然沉重的四肢,挣扎着跌下床。

一张便签纸条随着他一起飘落到地上,正落在他面前。

“请学长迈向自己的未来,不必多想,不必来找我。”

 

10.

Korn赶到那片荒草丛生的废弃地时,只听得一声枪响。

就是这声枪响,让他松开了手里的纸条。于是那纸条瞬间就被风吹走了,朝着遥远蔚蓝的天际,消失在阳光里。

 

0

将我一再愚弄的你,究竟是死亡,或是天堂?

现在你将不再见到我哭泣。

于我早已无暇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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